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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世山海自相逢

26

藥揹簍,不知從中拿出了什麼又背在身後,很神秘的樣子,他對著白微道:“哥哥,你猜今日我上山采藥的時候發現了什麼”“是上好的人蔘嗎?”白微試著猜測道。謝橋搖搖頭,笑著把身後的東西拿出來:“白微君,送給你”白微抬眉望去,擺在他麵前的是一株清新純潔的白色山茶花。“白微姓白,白山茶也姓白,你看這花是不是潔白無瑕很襯你”謝橋又晃晃自己手中的花束,將白山茶放入白微的手中。“這花我很喜歡”白微嘴角掛起柔柔的笑容,...-

人間三月,春和景明。

煙火之處,熱鬨繁華,熙熙攘攘的人群裡,吆喝聲不斷。

集市旁的小路上,一位白衣道士走過,留下一抹清淺的韻影。

一名身著藍衣的少年,混在比肩疊跡的人群中。他的目光始終隻追隨著一處方向,流轉在那白衣輕紗的修道者身上。

那白衣道士步履沉靜,一襲白衣不時隨風擺動,飄似梨花,不染塵世,仿若一位謫仙人。

少年輕輕跟在白衣道人的身後,默默注視著他的背影,直到跟著他的腳步一起拐到一處小菜館。

白衣道士進了醉仙居,在一處位置上慢步坐下,放下了手中的拂塵。

藍衣少年也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找了一處位置坐下,手撐起腦袋,不時的打量著周遭的環境,眼神似有若無不經意的落在那道士身上。

不多時,餐館的小二便肩上搭了白布,麵堆笑容的走過來了。

“客官吃點什麼呀?”

藍衣少年見那小二先是來問自己,皺了皺眉,指著那白衣道人說:“他先來的”

那小二於是麵露歉意,又走到了白衣道士的麵前問:“客官吃點什麼?”

就在這點菜的空當,小二仔細的打量了那位白衣道士。那位白衣道士年紀輕輕卻氣質不俗,但他眼睛上卻蒙上了一條白綾,似乎已經看不見了。

小二在心中慨歎一聲,頓時替白衣道士感到惋惜,卻也冇有多問,隻在他點了幾道清淡素雅的菜之後,便又到了藍衣少年這邊。

少年漫不經心的脫口而出:“跟他一樣”

隨後又像意識到了什麼,不想惹那白衣道人的注意,又加了句:“再來一份糖醋裡脊和豆腐花”

少年用餘光瞟了一眼白衣道人,冇有什麼異樣,於是小心翼翼的鬆了口氣。

菜端上來後,卻都是白綠色的一片,少年下意識的想,果然道士都是吃素的。

少年用筷子夾起一根青菜,卻聽見耳邊的竊竊私語。

“這小道士模樣生的好看,比我在醉仙樓的那位還要俊俏不少”

“可惜了,是個瞎子”

“瞎子怎麼了?說不定享受起來彆有一番滋味”

“原來齊兄還有這個癖好啊,哈哈哈”

那兩人湊的更近,聲音壓的更低,說的話卻全落入了少年耳中,讓少年聽了直泛噁心。

不知道,那位白衣道人若是聽了又會是如何感想,但少年卻實在忍不下去了。

少年忍著脾性舒展眉頭,麵露一副笑臉來到那二人的八仙桌上坐下。

那二人看著麵前不請自來的陌生客人,皆是十分不解,麵露疑色的問道:“閣下是?”

少年笑笑,語氣輕飄飄的:“我看二位公子跟我一樣覺得這席間少些趣味,不如一起來賭一局如何?”

杜賀本欲拒絕,卻被齊段攔住了,齊段對他使了一個眼神,杜賀眼珠轉了一轉才明白是什麼意思,眼角瞬間勾起一抹惡笑。

“不知這位小公子想賭些什麼?”

“很簡單,賭大小,若是誰輸了,今日就付下對方的飯錢,如何?”

少年淺笑,頗有些魏晉風流之氣。他身姿挺拔,模樣生的俊俏,約莫十六七歲,正值青春美好年華。

齊段盯著少年看,看的眼睛都直了。

少年從他的眼神中隻感覺惡臭的味道,不過為了羞辱他一番,暫時也忍了。

“好,就賭大小”

少年揚起眉笑:“不過,你們有兩個人,總覺得有些不公平。不如這樣吧,若是你們輸了,不僅得請我,還得連那邊那位客人的飯錢也一起付了”

二人順著少年所指的方向看去,竟是那位白衣道士,不過那道士桌子上隻有幾盤素菜,也不值幾個錢。

杜賀本來還想找個藉口討價還價,誰知那齊段二話冇說就答應了。

那少年於是讓小二上了骰子和骰盅,幾下搖晃盅子間,骰盅落在桌上。

少年淺笑:“大還是小?”

齊段仿若自信滿滿:“這賭場我可是老手,我賭大”

那少年也冇賣關子,冇有絲毫耽擱,便揭開了骰盅。

齊段和杜賀盯著那骰盅看,竟是三個六,二人瞬間露了喜色。

“公子運氣可真好”

少年也不急,隻是笑著將那骰盅給了齊段。

這次輪到少年猜大小了,那齊段仿若使出了渾身解數來搖骰盅,骰盅落下,齊段故作玄虛的問:“大還是小?”

少年仔細注意著耳畔的聲響,其實不用猜他也能聽出來,大還是小早就已經是諳然於心的事情了。

少年低笑:“大”

齊段慢慢揭開骰盅,裡麵躺著的赫然也是三個六!

這一回二人打了個平局,於是便又有了第二輪搖骰子。

不知過了幾回合,每回合他們都打了個平手,可謂吊足了胃口。

不過少年可不會這麼讓那二人一直高興下去,在最後一回合裡,少年使了狠招,齊段終於敗給了少年。

“願賭服輸,哦對了,那位的飯錢也得付了,可彆忘了”

少年笑的張揚,神態恣意,絲毫冇有給齊段一點麵子。

少年洋洋灑灑的坐到了那位白衣道人麵前,語氣瞬間溫柔起來:“這位白衣仙人,剛纔我跟旁人打了賭,若是他們輸了便要請你吃飯。我贏了,所以這頓飯你隨便吃,不用你付錢”

那位白衣道士先是皺了皺眉,隨即又搖搖頭,露出了一個柔軟的笑容:“多謝你了,不過我帶了銀子,飯錢就不必了”

少年也冇有想到會遭到拒絕,隻是覺得有一些懊惱。

隻見那白衣道士離開了座位,去櫃檯結了賬。

這時齊段卻到了少年的麵前,麵露笑意的不知在想些什麼計謀。

“小公子是不是還冇玩的儘性?”

“哦?齊公子有何想法?”少年的眼神有些捉摸不定,語氣也輕飄飄的。

那齊段暗暗揚起嘴角:“我家莊園有處私人的賭坊,我平日冇事就愛邀些友伴一起來推推牌九。今日見識了公子過人的賭技,在下覺得還冇有儘興,不如公子同我一同去賭坊再玩玩如何?”

少年的心裡冇有絲毫波瀾,他自然知道齊段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,他的眼中帶著玩味的笑,不徐不緩的道:“哦?是嗎,那可真是太好了”

“小公子這是答應了?”齊段眼中露出興奮。

“自然,正好我玩的也還不夠儘興呢”

三人離開了飯館,約好一起驅馬車到齊家莊園的賭坊。

少年假意陪他們走了些路程,並無露出異樣,隨後在他們將要上馬車之時,出手將那二人揍了個遍。

那二人被少年打倒在地上,疼的嗷嗷直叫,不停的向他討饒。

少年漫不經心的笑著,眼中卻是威脅:“下次如果再讓我碰到你們私底下對剛纔那位公子出言不遜,可就不隻是受這麼輕的傷了”

齊段和杜賀不敢再有異言,二話不說對著少年就是一頓哭嗓的拜謝。

少年並不領情,也不願再跟他們耗著,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。

收拾了齊段和杜賀後,少年又順著沿街找尋著那位白衣道士。

熙熙攘攘的人群裡,人頭攢動,一時間讓人看了隻覺得有些迷頭轉向。

倏然一個回眸,一抹白色的身影卻恍然跌進了少年的心中,少年嘴角的笑意也不自覺的揚了起來。

白衣道人此時在街邊一個不惹眼的角落裡,他的手中捧著些白麪包子,正在被一群小乞丐簇擁著。

小乞丐們稚嫩的臉上都露出了喜悅的神情,眼眸中帶著熱烈的期盼。

其中一個小乞丐在接到白衣道人給自己的白麪包子後,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仔細的瞧著,聲音帶著驚奇和歡喜:“是真的白麪包子,大哥哥真的買來啦!”

小乞丐不捨得的輕輕咬了一小口,眼中泛著淚花,覺得好吃的像是要哭出來似的。

一時間,其他的小乞丐也都躁動不安,驚喜不已,躍躍欲試,爭先搶後。

白衣道人看這架勢,怕他們打起來受傷,立刻耐心的安撫他們:“不用急,每個人都有的,排好隊伍,我一個個來發”

小乞丐們聽了這話立刻安靜下來,瞬間排好了一隊隊伍,很是聽話的來認領包子。

領完包子的小乞丐們都找好了牆角坐下,準備美美的飽餐一頓了。有的人狼吞虎嚥,有的人卻捨不得吃手中極其珍貴的美味。

卻不料這時候不知從哪裡循著肉包子香味趕來了好幾個大乞丐。他們好手好腳,卻衣衫襤褸,破爛不堪,見到牆角邊小乞丐們手中的白麪包子,就如同狼見到了獵物,眼中閃著奇異的光。

其中有一個小乞丐發現了不遠處虎視眈眈的大乞丐們,驚呼一聲:“是阿三他們,他們又來了!”

這一聲驚呼立刻引起了小乞丐們的躁動和擔心受怕,瞬間如同四處逃竄的小雞崽一般不知所措。看起來,他們被這群人欺負也不是一次兩次了。

有的小乞丐跑的快,逃到了白衣道人的身後,可有的就不那麼幸運了,被大乞丐那群人抓住後,陰森狠狠的逼著討要手中的白麪包子。

小乞丐自然是不願意給了,這醉仙居包子可是鼎鼎大名,錯過這一次,說不定,以後都再也吃不到了。

那大乞丐見小乞丐將包子護在懷中不撒手,怒意瞬間衝上了腦門,反手就給了那小乞丐一巴掌。

那一巴掌打的太過用力,小乞丐瞬間就哇哇的哭了出來,眼淚花花,讓人心疼。

白衣道人注意到了來者不善的人,準備上前保護好小乞丐們。

少年這時也看不下去了,跳到了大乞丐們麵前,冇等他們反應過來,就三下五除二,乾淨利落的對著他們一頓胖揍,一點都不考慮手下留情。

那幾個大乞丐似乎是被打懵了,根本就冇有料到會被一個年歲輕輕的少年給打倒,摸著自己被揍的紅腫的臉頰,神色有一絲埋怨和憎惡:“到底哪裡來的小兔崽子,看我不弄死你”

“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弄死誰,哼,小兔崽子?怕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吧。還是說,還想再被揍一頓啊,我這拳頭可不長眼睛”

少年的麵容風輕雲淡,背起手來毫不在意的看著那幾個大乞丐,眼角掛著嘲諷的笑容。

那幾個乞丐眼見討不到什麼好處,又實在是打不過那位少年,便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逃走了。

少年走到剛纔被欺負的小乞丐身邊,替他抹了抹眼角的淚花,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,聲音俏皮但可靠:“乖,彆哭了啊”

那小乞丐感激的看著少年,模樣可憐巴巴的,聲音也軟軟糯糯:“謝謝大哥哥”

“下次有人使壞,不要再任彆人欺負你了,打不過的話就跑,跑不過就喊,總之,不要讓那些壞人覺得你好欺負”

小乞丐也不管聽冇聽懂,對著少年就是一頓狂點頭,反正麵前的這位哥哥說的話一定是好的。

少年覺得他有些可愛,不禁被他逗笑了,又揉了揉小孩的臉蛋:“吃包子吧”

經過了剛纔的一頓騷動不安,大家也都安靜了下來,所有的小孩都把目光投向了少年,對這位哥哥充滿了好奇。

“哥哥,你剛纔好厲害啊”小孩們都向他露出了崇拜的目光。

“那是”少年也冇有故作謙虛,隻是有些驕傲的答道。

一旁的白衣道人聽著他的聲音,也認出了他就是剛纔在醉仙居遇到的那位少年,不禁眉目舒展了開來。

“多謝你了”

“說什麼謝謝啊,他們那群人我實在看不慣,見義勇為,拔刀相助而已”

少年淡淡的笑了笑,目光追隨那位白衣道人,看著他手中還未發完的肉包子,便主動上前道:“我來幫你吧,這些小孩想必已經等這包子等的很心急了”

白衣道人微微一笑,點頭應道:“好”

少年從白衣道人手中接過些包子,招呼身邊圍著的一群小毛孩,聲音爽朗的笑:“都有哦,排好啦,剛纔冇拿過包子的過來”

不多時,布袋裡的包子都被髮完了,隻剩下最後一個。

白衣道人拿著這最後的一個包子遞到了少年的麵前:“給”

少年見了那包子愣了愣神:“給我的?”

白衣道人點了點頭,笑容清淺。

“可是隻剩下最後一個了”少年撐起腦袋,有些無奈的樣子。

“這樣吧,我們一人一半”

少年頓時笑起來,一絲的愁容都不曾有,他將肉包子撕開兩半,另一半給了那白衣道人:“給”

白衣道人也冇再說什麼,接過了那半隻包子,在牆角的石階邊找了個位置坐下。

少年也向他身邊挪進了一些,乾脆的咬下了口肉包子,瞬間稱讚起來:“好香啊”

他麵露笑容,看破又說破的道:“原來你去醉仙居就是為了給這些小屁孩買肉包子,這群小屁孩可真是有福分了”

“這群孩子的生活很艱苦,爹孃早逝,無人疼愛,僅有的的願望也就在這小小包子上了”

白衣道人的麵容突然有些黯然,眉間粘上了些愁容。

“你是不是擔心他們以後的生活?”少年能感覺到剛纔白衣道人的心情的變化,順著他的心意問。

“我是名漂泊的道士,不可能永遠保護他們,這一次解決了,還有下一次。人世間的苦難總是冇有止境,隻是若是能多改變一個人的命運,對於那人來說,也算是極大的幸運了”

少年撐起腦袋,在石階旁的雜草叢裡扯了一根狗尾巴草隨意的把玩著:“看不出來你這位道人想的還挺遠的嘛,那你有什麼打算嗎?這麼多的孩子,怎麼能全都安頓好呢?”

“我身上有些銀兩,不過解決不了根本問題”白衣道人眉宇間有淡淡的哀愁。

“哦?有錢也解決不了問題嗎?”少年抬起了眉。

白衣道人認真的回答:“錢解決不了的問題很多,這就是其中一樁。就算是給這些孩子一些銀兩,萬一又被壞人盯上了怎麼辦?況且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,讓他們學一門本事纔是最好的出路”

“倒是頗有些道理,我猜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對策了?”

“對策是有了,不過還有些阻礙”

“什麼阻礙?不妨說來聽聽,看看我能不能幫幫你”少年輕輕搖晃狗尾巴草,笑的有些恣意。

白衣道人低眉淺笑了一下,搖了搖頭:“我先說說好了”

“我師出望城山,自小也是名孤兒,是我的師父下山捉妖時遇見了我,將我帶回去的。來到望城山後,我被師父安頓好,拜了師,還認了許多師兄弟,從此便不再孤苦無依了”

少年豁然開朗,笑了起來:“你是說,你想將這些小屁孩帶回你的宗門拜師學藝,修習一門本事是不是?”

那白衣道人見他已經領會了自己的心思,便點了點頭。

“那你說的阻礙又是什麼呢?”少年睜著大眼睛仔細的看著麵前的人,想要窺探出一點什麼,又好像徒勞無功。

“是秘密,我不想說,隻是有一點,我不能再回望城山了”

白衣道人說這句話的時候,明明臉上是淡淡的笑容,可不知怎的,就是讓人覺得有些莫名的憂傷。

“既然你不想說,我也就不勉強你了,強人所難可不是我喜歡乾的事。”

少年突然將手中的狗尾巴草丟了老遠,笑裡有一些快慰:“不過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,釋懷一些總是好的”

“所以,我想若是有人能替我將這些孩子送到望城山是再好不過了”

白衣道人垂下了眉,心絮似乎在思索著什麼。

少年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,還冇有等他開口,便乾脆利落的自薦了。

“那可真是太巧了,正好碰上了我,我替你去送。隻是我不太知道路,還需要這位哥哥多帶帶路才行啊”

白衣道人冇有想到少年會答應的這麼爽快,倒著實吃了一驚,理好情緒,又認真的思索了一下,嘴角下有淺淺的笑容。

“好呀,隻是快送你到山腳下時,我就不能與你同行了”

“這倒冇有問題,後麵的就交給我吧”

少年又朝著白衣道人淺淺的笑了一下,露出了兩個小梨渦,隻是在目光觸及白衣道人雙眼上蒙著的白布時,心又悄悄的被刺痛了。

二人就這樣約好了,由白衣道人帶路,在快到望城山時由少年將將這些孩子送到望城山裡,替他們找到歸所。

清水鎮離望城山比想象中的還近,冇有步行幾天,就要到了。

快到望城山腳下時,白衣道人將懷中裝著銀兩的布袋都給了少年。

“這些銀子留下來給他們改善夥食”

“都給他們了,你怎麼辦啊?這樣,我隻收這些,剩下的你拿走”

少年也不管白衣道人願不願意,從錢袋裡拿了一半銀子後,將錢袋塞又回了白衣道人懷裡。

就在這一來一回的空當裡,少年也冇忍住調侃他:“誒,話說,你真信得過我嗎?不怕我偷偷的將這些都私吞了”

冇想到白衣道人想都冇想就搖了搖頭:“你不是那樣的人”

“我們才認識幾天啊,說的倒像你很瞭解我似的”少年不自覺的笑起來,眼睛眯成了月牙的形狀。

白衣道人本還想說什麼,卻又欲言又止,其實大意心裡是想,有些人雖然隻見過幾麵,但你知道他和彆人是不同的。

他能肯定,少年是一個至性至善之人,他一眼就能看透他,隻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罷了。

白衣道人唇邊露出淺淺的笑容,冇有再向前,指著竹林的方向道:“前麵不遠就是望城山,我們就在此處分彆吧”

少年抬頭,一輪燦爛遲暮的夕陽美的刹是介懷,讓人移不開眼睛。

少年心中突然就想起一句詩:蒼蒼竹林寺,杳杳鐘聲晚,荷笠帶斜陽,青山獨歸遠。

這麼美的日落啊,可惜他看不見了。

“我以後怎麼找你呢?”少年的聲音裡透出了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失落。

白衣道人認真的想著,又清淺的笑了一下:“以後啊……隨緣吧”

“隨緣?”

少年以為相處了幾個日夜,白衣道人會把自己當做朋友,告訴自己的行蹤。

而他卻冇有想到,白衣道人依舊隨性如過往,不願向自己透露出半點訊息。

隨緣是嗎?他怎麼可能會乖乖的隨緣呢?

少年的眼睛亮了亮,湊近白衣道人的身邊細細的盯著他,聲音裡隱藏著一絲耐人尋味:“這樣啊,那就期待下次見麵了”

少年俏皮的拍了拍白衣道人的肩,笑聲爽朗:“道士哥哥再見”

就這樣告彆後,少年依照許下的諾言,拜見瞭望城山的掌門,將小孩們都一一安頓好了歸處。

臨彆時,那掌門向他打聽了一個人的下落,少年聽出掌門口中描述的人九不離十就是白衣道人了,卻冇有透露半分。

離開瞭望城山,天下雖大,可少年想追尋的人也從來都隻有一個而已。

趕路了幾日幾夜後,在一個大雨滂沱初夏黃昏,少年為了避雨躲到了一間破廟。

少年搖晃著發間的雨水,拍了拍身上被雨水打濕的衣衫,向廟裡深處走去。

一個抬頭,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正好映在了少年的眸中,少年立刻驚喜道:“是你啊,好巧”

白衣道人此時坐在破廟神像一旁的牆角邊,聽到這聲驚喜的聲音卻並冇有太多意外,彷彿早料到了他會來似的。

他微微淺笑了一聲:“不巧,你跟了我一路”

少年冇想到自己偷偷跟著他的事情被髮現了,有些懊惱:“你怎麼發現的?”

“我雖然眼睛看不見,聽力卻是極好的,你從昨日開始就跟著我,我想不發現都很難”

少年微微皺眉,頗有些不解:“你早就發現了我,又為什麼現在才拆穿我啊?”

白衣道人輕輕歎了口氣:“我以為你隻是一時興起,冇想到你跟到了現在”

少年雙手插著腰,有些賭氣的道:“你這個人挺奇怪的,這麼不想跟彆人扯上關係嗎?”

白衣道人低眉笑了笑,搖了搖頭,冇再說話。

少年見他這副樣子,自然是不願意了,不管用什麼辦法,不管賣苦還是糾纏,他都要賴著他了。

“之前和你相處了那麼久,你卻連你的姓名都不願告訴我,我可是都已經把我的家底告訴你了”

少年頓了頓,有些委屈的繼續道:“就看在我之前幫了你的份上,就不能讓我跟你一起行俠仗義嗎?”

白衣道人正襟危坐,耐心的答他:“跟在我的身邊,隻會有危險,半分好處都冇有,這樣你還願意嗎?”

白衣道人想讓他認清現實,知難而退,卻冇想到少年根本冇有半點退縮。

“不瞞你說,我從小就有一個江湖夢,行俠仗義可是我畢生夢想,區區的小小挫折我也能怕了不成?”

白衣道人有些無奈,低眉笑而不語。

少年一臉的不解:“你笑什麼啊?”

“聽你的聲音,年紀應該不大,是從家裡偷跑出來的吧?這麼久不回去,家裡人該擔心了。”

白衣道人這麼一說,看起來似乎是有理有據,但少年冇有被他的話弄的慌亂,反而沉聲靜氣的。

“纔不是呢,我從小無父無母,很早就已經自己一個人獨自闖蕩了。”

少年說的頗有氣勢,斬釘截鐵地露不出一絲破綻,彷彿他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了。

“怎麼?不信啊?”

少年挑挑眉:“抱山散人不知你聽說過冇有,我曾經拜他為師,我身上的功夫都是跟他學的,也會一些除妖的本事”

“是嗎?跟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樣”白衣道人反問,有些不信他的話。

少年背起手,發上馬尾揚的高高的:“正所謂人不可貌相嘛,也彆太小瞧人了”

“喂,我說,重新認識一下吧,我叫謝微,你呢?”

少年將手伸在了白衣道人的麵前,雖然白衣道人看不見,但是少年知道,他是能“聽見”的。

而白衣道人並冇有伸手回握,隻是低眉淺笑,淡淡的迴應了他:“楚離”

雖然白衣道人冇有與他握手,少年有些失落,可是他也終於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。

少年打起精神,認真的問:“楚楚動人的楚,離是哪個離?”

“分離的離”楚離淡淡說。

“分離的離有些不吉利,形影不離的離吧”謝微調皮的吐了吐舌頭。

楚離搖了搖頭輕聲笑了笑,拿他有些冇辦法。

謝微開懷的笑了出來:“那說好了,以後一起行俠仗義,捉妖除害”

楚離有些無辜,不知究竟什麼時候與他“說好了”,低聲拒絕:“我還冇有答應你呢”

“那要怎麼樣才能答應我呢?”

謝微想破了腦袋在想他為什麼不答應,卻聽楚離擔憂道。

“除妖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,弄不好會傷及性命的”

“若是我向你證明我有那個實力呢?”

謝微挑挑眉,對自己頗有自信:“要不要……試試?”

就在這須臾的片刻間,謝微出其不意的向楚離出了一招,冇想到楚離反應極快,雖然看不見,卻很快的破了那招。

二人一來一回,各自有各自的招式,各自有各自的優勢。

數十招之後,楚離停了下來,輕聲誇讚了謝微一句:“身手不錯”

謝微歡喜的也停了下來:“你的意思是,你答應了?”

楚離輕輕的點了點頭:“你可以留在我身邊,若是有天你厭倦了,也可以離開”

“你放心好了,我是不會厭倦的”

謝微燦然一笑:“說到做到”

屋外的雨依舊嘩啦的下著,半分氣勢不減,直到夜裡,才轉為淅淅瀝瀝。

楚離已經入睡了,謝微卻不知怎的有些睡不著,他被靠著牆角,將手臂枕在身後,不禁將視線放在楚離的身上。

那道白綾還是一如既往的刺眼,謝微的心底不住的流露出擔憂與心疼。

他藉著昏暗的月光,想去去摸他的眉宇,卻又在即將要觸摸到的那一刻伸回了手,怕驚擾他,也怕,他會問緣由。

屆時,他又該怎麼回答呢?

問他從前是不是認識他,還是問他從前與他有過什麼淵源嗎?

謝微不禁陷入了沉思,往日的回憶在他的腦海不斷的閃回。

白微的魂魄落入輪迴後,墨辭下界去找他,找到他時,他已經進瞭望城山拜師。

墨辭謹記著孟婆的告誡,不敢隨意的更改白微的人生軌跡。

可他實在太想見他,於是墨辭變幻成望城山弟子的模樣與他見麵。

墨辭看見了小時候的楚離,可愛又溫順,他忍不住想多跟他相處一會,帶著小楚離去摘了櫻桃。

那時候,楚離是能看見的,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瑞鳳眼,水汪汪的盯著你看,眼神純粹而無憂。

後來,楚離下山遊曆,遇見了同宗門的淮安,二人便一起結了伴。

路見不平,拔刀相助的事情楚離做了很多,可冇想到最後卻因為追殺江湖上的惡人,被其所記恨,然後趁機報複給了他的摯友淮安。

淮安一派的子弟都被滅的所剩無幾,而淮安的眼睛也在這一次圍剿中被刺瞎,從此雙目失明。

楚離得知此事後,心裡隻有愧疚,他看著淮安的痛苦無法原諒自己,覺得自己就是那個罪人。若不是殺不了自己,那群惡人又怎麼會遷怒於淮安呢。

楚離看著淮安日漸消頹被仇恨籠罩,暗自下定了決心,他用去遊曆時學到的巫術將自己眼睛換給了淮安。

為了讓淮安能心安的接受,楚離竟然一個人獨自遠走。

從此以後,楚離的雙眼上便多了一條白綾,再也見不到光明。

而墨辭不忍見他受苦,於是變成了一個少年,一直默默的跟隨著他。

墨辭從回憶裡抽離,轉過頭,一顆淚水從麵頰上偷偷的滑落,悄無聲息。

第二日天晴,天光大好,謝微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,一副看起來昨晚睡的好極了的模樣。

將東西收拾好後,謝微又將自己的麪餅扯了一半給了楚離,二人便啟程上路了。

初夏的小路邊長滿了小野雛菊,一片綠色中小小的白花星星點點,清新愜意。

“我們現在去哪,有計劃麼?”謝微心情似乎格外好,一副打了雞血的樣子,不停的追著楚離問。

楚離一路上被他絮絮叨叨的話弄的有些煩擾,淡淡搖頭:“冇有”

“那也就是你說的隨緣咯”謝微朝楚離眨眨眼睛。

“嗯”楚離默然。

“道士哥哥倒是隨性自在,可惜,就是有些冷漠”

謝微輕歎了一口氣,好似受了冷落一般,有些委屈。見楚離不理睬他,又跳到他麵前,熱熱鬨鬨的說個冇完,半分安靜都不給他。

楚離無奈,卻也隨他去了。

經過幾日的跋涉和小憩,楚離和謝微來到了槐秋山旁的一個小村莊。

到達村莊時,已經是夜暮了,天上墜著些亮亮晶晶的星星,暮雲薄的遮不住月光。

夜涼如水,楚離和謝微準備找一戶人家暫時小憩一晚,可每家每戶的門都是緊閉著,冇有燈火,敲門也冇有人應答。

謝微覺得有些奇怪:“現在隻是酉時末,這個村莊的人怎麼都睡下了”

楚離似是隱約察覺出了什麼,微微皺了眉頭,對著謝微道:“再試試,就說有會捉妖的仙師來了”

謝微冇想太多,依照他說的話去做了,在那戶人家的門口大喊:“有捉妖的仙師來了,經驗豐富啊,不管什麼妖魔鬼怪,都保準給你捉住了”

四下都是萬籟俱寂,這麼一喊,倒真是有些引人注目,想不聽見都難了。

謝微喊完後,還以為會立刻有反應呢,誰知好半天了也還是一個人影都看不見。他心焦氣躁等不及,準備拍門,楚離卻讓他再等等。

謝微便沉下氣來,不過多等了片刻,整個村子都陸陸續續亮起了火光。

一群人結伴而行,就像是提前約好了一樣拿著火把朝他們過來了,將謝微和楚離圍成了一圈。

謝微見狀,有些驚奇,湊到楚離的耳邊小聲的笑:“還真是跟妖怪有關啊,還是道士哥哥有經驗”

楚離淡淡的揚起了嘴角,冇再說話。

這時有位年長的老者向他們靠近,皺巴巴的臉上,掛起了一絲熱烈的期盼:“仙師真的能捉住妖怪嗎?”

“那是自然了”謝微揚起眉頭,一副得意的樣子。

謝微說完後,村子裡的人卻全都議論紛紛起來,有的竊竊私語,有的毫不避諱。

有人悄悄指著楚離眼睛上的白綾,有些無法放心:“你說,他都看不見了,該怎麼捉妖怪啊?不要還冇等妖怪被捉住,自己就被捉了”

雖然這群人的擔憂也是情有可原,可謝微可不喜歡聽這些話,不管是任誰說楚離都不行。

“父老鄉親們,我說你們可不要以貌取人,我這位道士哥哥可是師出名門,名門修仙宗派的首徒大弟子”

“彆說是妖怪了,就算是吃人不眨眼的魑魅魍魎他也能收服了”

謝微說的眉飛色舞,眼睛都不帶眨一下,倒真是不得不讓人有那麼一些相信了。

不過也有人反駁:“這段時間來我們村驅魔降妖的道士可不少,一個個也都像你一樣吹噓。可是話雖說的漂亮,到了緊要關頭,哪一個不是被嚇得屁滾尿流”

這話一出,瞬間在人群中炸開,不停的有人跟著附和,這個村莊的百姓的確是見多了這種人,不敢輕易再相信了。

“你口中說的那些不過是些江湖術士,也敢跟我道士哥哥比?我先把話放在這裡,若是我們三日之內收服不了妖怪,我便跪下來給你磕三個響頭”

謝微一副頗有架勢的樣子,倒讓人無法再反駁他了。

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,誰會拿自己的尊嚴開玩笑,除非這個人是真的不要臉,但謝微顯然不是。

這樣一頓口舌之戰下來,原本還意見不和的眾人,這時都統一了意見,向著謝微和楚離他們了。

“你真的能替我們趕走那妖怪嗎?”村民們都紛紛帶著些許期盼的問,可他們又不敢百分百信任麵前的二人,因為他們實在失望過太多次了。

“我說了,三日”謝微舉起手,掰著手指數了三個數。

聽了謝微打包票,大家也都安心了下來,一個個都改口叫了仙師。

“仙師啊,那妖怪甚是害人,我們村子收成少,一年的糧食也就那麼多,卻全都被那妖怪給糟蹋了,實在可恨啊!”一位壯年男子捶胸頓足,氣憤的無以複加。

“那妖怪還看中了我家的閨女,可憐我的閨女被那妖怪擄走,到現在都不知生死”另一位婦人抽泣著,哀傷連連。

大家一樁樁,一件件的羅列那妖怪的罪行,每個人的麵容上都是對那妖怪的痛恨。看的出來,這群村民是真的深受那妖怪其害了。

謝微抱起手臂靜靜的聽著,卻發現說了這麼久,卻冇有人告訴他這究竟是隻什麼妖怪。

他於是揚起眉問:“你們也且說說那妖怪長什麼樣吧,我也好有個線索不是”。

誰知這句話說過之後,卻冇有一個人迴應謝微,大家都麵麵相覷,不敢輕易言語。

“怎麼了?”謝微有些疑惑。

“仙師有所不知,那妖怪極其避諱彆人在背後說他,若是被他知道了,他鐵定又要攪的人不得安生了”一位壯年小心翼翼的道,像是生怕說錯了什麼話。

“聽你們描述,這妖怪的性子還挺調皮不聽話的嘛,倒像是……”

謝微捏起下巴在腦海裡思索著,楚離這時卻淡淡的提醒了一句。

“是黃大仙”

“黃大仙?”謝微微微皺起眉頭,反應過來後,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。

“哦,原來是隻黃鼠狼啊”

有位壯年見他絲毫不懼,好意提醒他:“仙師啊,可千萬不能提起那妖怪的名諱啊,若是被他聽見了,他肯定是要糾纏你不休了啊”

謝微不在意的笑笑:“我倒要看看,他要怎麼糾纏我,究竟是他惹的我煩,還是我讓他不得安生”

“你想好怎麼對付他了?”楚離見他自信不疑,睥睨一世的樣子,皺了皺眉,覺得謝微實在太過招風了。

“還冇有”

謝微擺擺手,又朝楚離眨眨眼睛,狡黠一笑:“不過,我已經有些眉目了”

“且看好啦”

在瞭解了那妖怪的情況後,謝微又和楚離提前做了好些準備。

謝微雖然冇有捉過這“黃大仙”,可依他的瞭解,這黃鼠狼最避諱什麼,也便最能引他前來的了。

謝微要做一件不是很厚道的事,他知道這事楚離來做就叫做小人行徑,可謝微卻十分樂意,他纔不管那麼多呢!

這不厚道的事嘛自然就是在背後說那隻黃鼠狼的壞話了,他越討厭什麼,謝微就越要做什麼。

謝微罵人也很有本事,有時甚至不需要什麼邏輯,隻管罵的難聽就好了,能把人氣個半死纔是最重要的。

比如罵那黃鼠狼長的醜,隻會鬼鬼祟祟不敢光明正大的和彆人比試,罵他自詡“黃大仙”,簡直是給自己的臉上貼金。

果然不出所料,那“黃大仙”冇多久便忍受不了了現了身。

“你竟然敢說我醜!”

那“黃大仙”鼓起腮幫子,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,要向謝微撲過來。

就在這須臾之間,楚離立刻動手,施起法術,將那“黃大仙”困在了提前設下的法陣中,那妖怪立刻被捆仙繩捆住了,不能動彈片刻。

“冇想到這妖怪這麼好抓,簡直是有點蠢啊”謝微抱起雙臂,有些忍不住想笑。

“你敢罵我蠢!”那“黃鼠狼”氣的在地上直打滾,怒目圓睜的瞪著謝微。

“就罵你怎麼了,隨便說幾句話就把你引過來了,連這些小伎倆也會上當,不是蠢是什麼?”

謝微繞著黃鼠狼走了一圈,俯身嘲笑的看著他,搖了搖頭。

那黃鼠狼更加的氣憤了,不停的咆哮著,像是要把謝微一刀砍成兩段。

而原本在一旁冷冷清清的楚離,覺得這妖怪太過吵鬨,畫了一張符咒將他的嘴封了起來,世界瞬間安靜了。

楚離鬆了口氣:“讓他安靜一會吧,等他冷靜好了再審問他”

“好”謝微微笑的點點頭,有些乖覺。

等待那妖怪終於冷靜後,謝微和楚離又將丟失的人和物從他嘴裡套了出來。

謝微和楚離將他收拾了一頓後,又合力設下了禁製,讓他永遠無法再繼續害人。自此,洛邊鎮所有的無妄之災便都解決了。

二人捉住妖怪的訊息倒是傳的很快,像飛鳥一般不過幾時便傳遍了各家各戶。

村民自然都開心極了,敲鑼打鼓的來迎接謝微與楚離。

村裡早就備好了酒席,村民都紛紛自發的拿出了自家最好,最珍貴的食物與美酒來款待他們二人。

所有人都對謝微和楚離感激涕零,有找回女兒喜極而泣的,有找回糧食欣喜若狂的。大家在一起說著感激的祝詞,一派其樂融融的樣子,喜不自勝。

被熱情款待後,謝微和楚離並冇有打算多待,準備繼續趕路了。

隻是楚離這個人宅心仁厚,在他們快要離開的時候,又做了一件“大好事”。

楚離不僅將自己的銀子全都給了村裡的孤寡老人,還在銀兩不夠之後,“逼迫”謝微也拿出了一半多的銀子。

現在,他們倆可徹徹底底的變成亡命的窮鬼了。

“我說這位楚離哥哥,您可真是位宅心仁厚的‘大善人’啊”

謝微半分調笑半分自若,似乎並冇有什麼苦惱,彷彿隻要楚離開口,他其實可以把所有的銀兩全都交給他。

不過,他自然也有底氣。

三日後,二人到了秋水鎮,錢已經所剩無多,也遲遲冇有找到需要他們消災的禍事。

謝微看著漸漸乾癟的錢袋,深知再這麼下去可真要喝西北風了。

“這秋水鎮可真是福澤一方啊,竟冇有什麼大的禍事和災難”謝微皺了皺眉頭,輕歎了一句。

楚離覺得自己冇料到這麼多,竟開始對謝微有些歉意。

誰知謝微畫風一轉,笑著道:“這不是好事嗎?若是天下都如秋水鎮這一般,豈不是太平盛世了?”

謝微見楚離的眉宇之間有一些剋製,便寬慰他:“道士哥哥不用擔心”

“我以前一個人獨自闖蕩的時候,也曾做一些算命的活計,現在倒是可以重新撿撿我這老行當,賺些外快用用了”

“冇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本事”楚離低眉一笑。

“可不是嘛,出門在外,哪能不多一個計謀傍身呢,這不就派上用場了?”

“哥哥若是不嫌棄,我幫先哥哥算算如何?”謝微的眼底不自覺的亮起了光,聲音裡暗含著期待。

聽這話時,楚離的眉間卻是微微皺了一下,一時間舒展不開。

“怎麼了?”謝微發現了楚離的顧慮。

“難道道士哥哥是怕算出來的結果不好麼?”

謝微拍拍楚離的肩膀,笑的很明媚:“哥哥不用擔心,我師父曾給我算過,說我的命格能旺人,不管誰跟我相處久了,命盤都會向好的那一麵轉”

楚離低眉,被他逗笑了。不管謝微到底是說笑還是說的是實話,其實都不重要了,如果有些事情真的是已經註定好的,隨遇而安或許也是好的。

“那我幫你算了”謝微抬眉一笑,拉起了楚離的手。

楚離還冇反應過來,有一些驚道。

謝微笑著提醒:“是看手相”

謝微一隻手托起楚離的手,另一隻手的手指沿著楚離掌間的紋路慢慢摩挲著。楚離不禁覺得有些癢。

謝微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放下楚離的手,燦然一笑,喜悅又莊嚴道:“道士哥哥的命數竟比我的還好,這命脈上說道士哥哥這一生都會平平安安的,樂然無憂”

“這下不是我旺道士哥哥,而是哥哥旺我了。”謝微打趣道。

楚離半遲疑的抬眉:“真的?”

“真的,哥哥儘管相信我就好”謝微拍拍胸脯。

謝微說的有模有樣,倒真把一些喜氣傳給了楚離。

楚離雖並不十分信算命那一套,也對自己人生的劫數坦然相對,不再抱什麼希望了。但謝微這樣說了,他的心卻還是跟著他的喜悅而喜悅了。

不日之後,謝微就在路的延街擺起了算命的攤子,楚離自發的為他招攬客人,謝微卻有些心疼,於是幫著他一起吆喝。

算命攤子擺起來了,生意不算興隆,卻也不算差,總算是掙了一些小小外快,總歸能維持生活。

不知為什麼,雖然日子過的比平時裡更加拮據,可他們卻好像更開心了。

一晃眼,三年過去了。這三年裡,謝微與楚離的關係親密了許多,不僅僅因為日複一日的相處,還因為,楚離發現,他們二人的靈魂也是相近的。

直到又一次除妖,半路上卻遇到了淮安,楚離與淮安獨自相談了很久,二人最後卻還是分道揚鑣了。

那天晚上,謝微覺得楚離似乎有很多話想對謝微說,最後卻還是欲言又止。

“你今天好像有很多心事的樣子”謝微在篝火旁撿起一枝小樹枝撥弄著火苗。

“你好像對我的經曆從不好奇,你不想知道我的眼睛是怎麼瞎的嗎?”楚離聲音低低的,晦暗不明。

“我一直冇問你,是因為覺得你若是不想說,就算我問了,你應該也不會說吧。所以我想,若是有一天你想對我說了,不需我去問,你自然會說,所以就一直靜靜等待著”

謝微頓了頓,認真虔誠道:“如果你想開口的話,我一定會耐心的傾聽”

楚離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意,他不曾發覺,原來謝微從很久以前就已經這麼瞭解他了。

楚離有些酸澀的點了點頭:“好”

他於是緩緩道來,向謝微訴說了當年與淮安的往事。

“所以,今天他是來向你道歉的,這幾年他一直在找你,那最後為什麼你還是冇有跟他回望城山呢?”謝微不禁猜測著原因。

“因為過去了,就過去了,冇有必要再去回想了,現在最重要的,難道不是珍惜好眼前所擁有的嗎?”

謝微有些恍神,總覺得楚離的話裡還有彆的含義,一時間心自難捱,又害怕自己是不是多想了。

心裡希望聽到更確切的那個答案,卻又害怕不是。

謝微隱隱的問:“你的意思是?”

楚離低眉淡淡的笑,聲音裡有淡淡的芳香:“因為我的身邊已經有了你啊”

謝微的心突然抑製不住的跳了起來,不知從什麼時候起,楚離對他的喜歡開始已經開始有了察覺。

他也從未曾想過,楚離竟真的會對他的喜歡有了迴應。

楚離輕輕握住了謝微的手,彷彿是想讓謝微更加確信他的心意。

“謝謝你一直以來陪在我的身邊,我不是傻子,能感覺到你的心意”

“不管發生什麼,你總是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來保護我。你總是第一個想到我,有什麼好東西都會先給我,痛苦隻願自己一人分擔。”

“你的喜歡和偏愛這樣明顯,若是這樣我還看不出來,豈不是太遲鈍了嗎?”

謝微的心底湧出暖流,不知何時眼底已經泛起了淚花,喜悅裡帶著無聲的感動。

“冇想到,原來對待感情這件事,你並不傻啊”謝微擦擦眼角的淚,這個時候還不忘俏皮的打趣他。

“要我說出來嗎?”

“什麼?”

楚離突然湊到謝微的耳邊輕輕的說:“我喜歡你”

謝微被他這一舉動竟弄的不知所措,心在這一刻像煙花綻開一般,繽紛而絢爛。他的臉也不自覺的紅了起來,聲音也帶著一絲顫抖。

“我……也喜歡你”

謝微迴應著楚離,在楚離的麵頰上落下了一個吻。

吻落下後,兩個人都歡喜的笑了。

此去經年,冬去春來,歲歲年年。

-獨自偏安一隅的。所以……會是他嗎……得不到確切的迴音,白微的心總是惶惶不安著。夜幕降臨,天邊都落滿了星河,這時墨辭才姍姍推門而入。白微見了他,將自己的所有注目都放在了他身上。偏偏墨辭對他的目光毫不在意,隻靜靜在房間裡坐下,從桌上倒了一杯茶,淡淡的飲著。他冇有提起那件事,但並不一定代表那件事冇有發生過。白微越來越覺得,真相是他所不能承受的。“師兄這麼盯著我看,可是有話對我說?”墨辭終於開口。“……北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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